暮春的阳光斜斜照进阁楼,母亲把晒好的被子叠进樟木箱。被面是去年新做的,印着机器绣的牡丹,却特意留了块空白,让侄女用丝线绣了朵小雏菊。"新旧掺着才好,"母亲拍着被子,"就像日子,得有老根,才发新枝。"
我蹲在箱边看那朵小雏菊,针脚歪歪扭扭,丝线却选得极巧,鹅黄的花心配着雪白的瓣,像极了院角野生的那丛。侄女总说要绣得和真花一样,为此蹲在花丛边看了整下午,手指被扎出好几个小红点。
"你外婆当年学绣花,"母亲忽然开口,指尖划过被面的牡丹,"也是这样对着院子里的月季琢磨。"她从箱底翻出个竹制的针线笸箩,里面插着各色丝线,最底层压着张泛黄的花样,是外婆画的缠枝莲,线条流畅得像溪水。
笸箩的竹篾间卡着半块麦芽糖,硬得像块琥珀。我忽然想起小时候,外婆总把糖块藏在针线笸箩里,说"做针线活的人,嘴里得有点甜"。有次我偷拿糖吃,被她举着顶针追,笑声撞在阁楼的木梁上,嗡嗡响了整晌。
阳光移到箱盖时,母亲从衣柜里翻出件深蓝色的卡其布上衣。领口别着枚褪色的校徽,"市第三中学"的字迹已经模糊。"这是你舅舅的,"她抚摸着磨破的袖口,"他考上大学那年,穿着这件衣服在箱子前照了相。"
我在箱底翻找照片,却摸到个硬纸筒。抽出来看,是卷画轴,铺开时掉出张纸条:"1985年夏,赠吾弟。"画的是水墨山水,笔法稚嫩却认真,是母亲年轻时画的。舅舅总说这画他带在身边,"姐姐的笔锋里,有家的方向"。
侄女背着画板跑进来,颜料沾得满手都是。她把幅油画靠在樟木箱上,画的是阁楼的窗,窗台上摆着兰草,箱子的一角露出铜锁的亮光。"老师说要画最重要的东西,"她指着画里的光斑,"这是阳光在箱子上跳舞。"
母亲找来个玻璃框,把画挂在樟木箱对面的墙上。光影流转时,画里的箱子与真箱子重叠,像时光在镜中相遇。侄女忽然指着箱盖的缝隙说:"看,香气在往外跑呢!"果然有细微的气流带着清苦的香,漫过画框,漫向楼梯口。
整理完物件,母亲往箱里放了袋新采的樟树叶。"去年的叶子该换了,"她说着把旧叶倒进花盆,"树要落叶归根,香味也得认祖归宗。"泥土里的旧叶很快吸饱水分,像在悄悄孕育新的生机。
暮色漫进阁楼时,我们轻轻合上箱盖。铜锁扣上的瞬间,远处传来卖花人的吆喝声,栀子花的甜香顺着窗缝钻进来,与樟木的清苦缠在一起。母亲拉着侄女的手往楼下走,小姑娘的笑声像串银铃,滚过楼梯的每级台阶。
月光爬上箱盖时,樟木箱静静地立在角落。背面的牡丹与雏菊在黑暗中相拥,画里的阳光与现实的月光在木纹里交汇。那些新旧交织的故事,正随着这缕芬芳,漫过青瓦,漫过巷陌,漫向没有尽头的岁月长歌。而箱子本身,早已成了家的根系,在时光里默默生长,发着新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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